尘二

【宗保篇】天门阵下道士现

宋辽龙争虎战,连年干戈,互不能克。宋室有杨六郎、杨八妹等人镇守边关略占了上风,辽邦太后便借助任道安在宋辽交界处布下了内藏可怖力量,无人可攻,无人能破的“天门阵”,企图一举消灭杨家,鲸吞宋国。

天门阵一经摆下,宋辽战局便瞬时扭转,进入其中的将士均被迷惑了心智,互相残杀,不是死在了阵中,便是被心魔控制,终日混沌癫狂。正是束手无策之际,杨家找到任道安之徒程安,得知“欲破天门阵,须有降龙木”。而本在国子监学文习武的杨家小少爷杨宗保心系家国,恰在此时归家,得知此事便孤身前往穆柯寨。杨宗保涉世不深,却是智勇双全,一番周折终是借到降龙木,并随军出征。

将门无犬子,身为杨家男儿,不过弱冠之年,文韬武略、兵法谋策、天文地理皆有涉略,并学而铭心,融会贯通。面对父亲杨六郎何以为将的考校,他昂首挺胸,侃侃而谈:为将者须有五才,即智、仁、义、勇、忠,智是临危不乱,仁是亲诚爱人,义是不负期望,勇是不犯罪过,忠是不生二心。具备此五才者,方可称得上是大将,出可为将,入可为相,方可谓大才之士。看着受天门阵荼毒的将士百姓,杨宗保痛心之余更是日夜研究阵法,希冀尽快找出破阵之法,粉碎辽邦太后的野心,还边界一个太平。

正愁眉不展之际,杨宗保意外得知天门阵九宫地所在,思索研究一夜之后决定亲往试探一二。第二日天色尚未大亮,杨宗保便披上杨家战甲,持着杨家枪闯入天门阵。一路进去竟是意外的顺利,杨宗保顿时心生疑虑,不过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少年人最不缺的便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他还是一步一步走进了敌人早已设好的陷阱。

“哈哈哈……”诡异的笑声突然响起。

“什么人!藏头露尾!”杨宗保心下一惊,面上却是十分镇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杨宗保。”

杨宗保咻然转身,只见几丈外突然出现了一个老道士,如唠家常般道:“是你要找老夫吗?”

“看来,你就是任道安了。”杨宗保略一打量,肯定道。

“呵,聪明。老夫正是。”

“摆下害人妖阵,惑乱人心的妖道!”

“呵,老夫早就听说,杨家个个骁勇非凡,今日一见,果然是临危不乱,智勇双全呐,哼,”说着摇着头,道:“可惜啊,可惜啊……”

“可惜什么,可惜自己就要命丧黄泉了吗?”

杨宗保年少,又是将门子弟,论单打独斗,手无寸铁的老道士当然不是对手。任道安听了这话却是大笑,道:“乱世出英雄,你们杨家为什么不受抬举,不好好把握时机呢?”任道安本也是宋人,却为了名利自甘堕落,叛国投敌,帮着辽邦来残害宋人。

“板荡识英雄,道长为什么不能分辨忠奸善恶,不能持正卫道呢?”

“哈哈……正道?何为正道,等你们都死了,等辽统一了天下,谁能说我今日行的不是正道?”

“哼,痴心妄想!”

“杨家小子,你真的不怕死吗?”

“杨家满门忠烈,义勇当先,视死如归,何以畏惧!”杨宗保义正言辞道。

“赤胆忠肝,豪气干云呐,哈哈哈……老夫倒是要见识见识你这乳臭未干锦衣玉食的小子是如何的威武不屈。”话音刚落,便是数箭齐发往杨宗保身上射去。

杨宗保一直暗中戒备,当即提枪把来箭一一打落,不过一拳难敌四手,随着箭矢来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他渐渐有些应对不过来,一个错手,被流箭射中了左腹,接着右肩也中了两箭。

“哈哈……杨家小子,此刻还说什么视死如归吗?哼,你若是跪下向老夫求饶,老夫或许还可以考虑放了你。”任道安一个扬手停止了进攻。

“呵,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吗,辛苦设下陷阱,不就是为了杀我吗?”杨宗保嗤笑道。

“不愧是杨六郎的儿子,生死当前还能如此镇定,不错,你是杨家的死穴,最大的弱点,只要你死了,杨家那几个女人就会伤心欲绝,精神崩溃,成为一群只会哭哭啼啼的寡妇寡母,再也不足为惧了。不过,你若是跪地求饶,老夫必定给你个痛快,留你全尸。”

“哼,你未免把我们杨家,把我杨宗保瞧得太轻了!八姑姑她们巾帼不让须眉,必定能化悲愤为力量,找出破阵的法子,打败你们。而我杨宗保,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岂会跪你这个大奸大恶的妖道!”

“哼,难道你真是百炼之钢,不可屈膝?老夫倒不相信,老夫今日就是要你跪在老夫面前!”说着箭矢便如长了眼睛般,专往杨宗保的腿脚、膝盖等处而去。

杨宗保本就中了数箭,自然是招架不住,不过他并没有束手待毙,依然努力挥舞着杨家枪,依然挺直了膝盖硬气道:“杨家子孙,不屈不挠,宁死不屈!”

“老夫平时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高风亮节,自命忠义,不识时务之人!”

一时乱箭齐发。

——————

眼见箭矢直往胸膛而来,杨宗保却已来不及回枪来挡。他不甘、愤怒、愧疚,不甘就此死去,愤怒邪压过了正,最后是愧疚,因为他想起了父母亲人,想起了无佞楼里列着的牌位,想起了每次谈及金沙滩之战时佘太君她们慈爱脸上的深切悲痛,还想起了他的妻子,英姿飒爽而又娇蛮可爱的妻子……他是杨家的子孙,他想为佘太君她们分担,扛起保家卫国的重任,想让她们不再伤心落泪,能解下铠甲换上罗衫;他是桂英的丈夫,他想为她遮风挡雨,想与她白头偕老……可他已挥不动手里的杨家枪,再是如何努力也莫可奈何了,杨宗保不由得潸然道:对不起……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巨大的黄色符箓突然飞来挡在了杨宗保身前,那些可刺破皮肉的利箭却刺不穿薄纸做的符箓,都被一一挡落在地。

“谁,是谁?!”任道安惊吼道。

但无人回答。

任道安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毁掉那不知来历的符箓,但已见不到杨宗保的身影,他沉吟了片刻,哼了一声,道:“杨宗保,你逃不掉的。”

话说方才,那千钧一发之际,随着巨大符箓而来的还有一条人影,他趁着符箓遮挡扯过杨宗保往一旁逃了。

“喂,你没事吧?”跑了一阵之后那人往四周看了看,没人追来,而杨宗保已是满头虚汗,他连忙把人扶到一处岩石后面。

死里逃生,杨宗保还有些惊魂未定,他靠在岩石上,一边忍痛喘着粗气,一边打量着突然出现相救,与他一般年岁,却一身道袍的青年,好一会儿才勉强道:“没事。在下杨宗保,方才多谢。”每说一个字都带着喘息,说得十分辛苦。

“你别客气了。我叫堂本刚。真的没事吗?你中了好多箭。”说着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倒了粒丸药出来,道:“哝。”

杨宗保低头看了看,不知道是什么药,却也没问,径直拿过往嘴里丢,他想应该是疗伤的药,这人不会害他,不然方才也不会救他。果然那药才吞下,身上便觉得舒服了些,想必是上好的伤药。杨宗保放开一直按着腹部的手,艰难的拱手感激道:“谢谢。”

堂本刚连忙道:“不客气不客气,你真是个礼仪周全的人,都伤成这样了还客气。诶,看你的打扮,应该不是个小兵吧,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出去吗?你这一身伤,要赶紧去找大夫才行。”

“这里是天门阵。”

“天门阵?看样子是个很厉害的阵法。不过天门阵在什么地方?”

走进天门阵,却不知道天门阵在什么地方?可这人看上去确实像是不知道,而且他应该也没必要骗他……杨宗保有些奇怪的看着堂本刚,直到堂本刚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时,他才反应过来,如实道:“这里是宋辽边界,天门阵是任道安为帮助辽邦太后侵吞我大宋摆下的,此阵古怪异常,内藏可怖力量,会迷惑人的心智,让人自相残杀。”

“那些躺着的都算是他杀的咯?”

“不错,那些人有些是将士,有些是普通百姓,都是因为被这阵法迷惑了心智才死的。”

“那任道安可真坏,爹说的没错,人有魔心,比真正的妖魔更可怕。”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个道士,斩妖除魔的道士。至于怎么会来这里,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刚收拾了江云飞那个大坏蛋,精疲力竭便躺下休息一会儿,谁知道再睁眼就到了这里。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堂本刚挠了挠头,觉得有些难办,怎么会突然跑到边境来了,而且时间上好像有点对不太上啊。不过他向来乐天,想不通,不大要紧的事先丢到一边,看着杨宗保一身箭伤却不知如何下手,道:“不说这个了,我们先想法子出去吧。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从阵门进来的,不过是任道安故意放我进来的,想原路回去肯定行不通。”

“那就难办了,虽然我也懂些阵法,不过从未听过天门阵,也没有仔细查探过,要想在短时间出去不太可能。但你的伤不好再拖下去了。”堂本刚皱眉道。

“对这阵法,我军已仔细查探过,我也研究了一番,既然道长对阵法也有研究,不如我画出来一起参详参详。”

“叫我堂本刚,或者堂堂就好了。你这主意不错,哝。”堂本刚从旁找了个带有尖角的小石头递过去,道:“那你赶紧画吧。”

“在这之前还需请你帮个忙。”

“你说。”

“帮我处理下伤口。”

“怎么处理?你不会让我帮你把箭拔出来吧?!”说着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做不来的,而且这么拔出来,你得疼死了吧?”

“不是,我是想你帮我把露在外面的箭杆砍掉。”

“哦,这样啊,这个可以。”两人的武器一个是桃木剑,一个是杨家枪,都不太适用,不过战场上别的东西会缺,刀是绝不会少的,堂本刚从旁捡了把刀,颠了颠,还算趁手。正要下刀,堂本刚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把刀放下,解开道袍,脱下中衣,撕成布条,道:“这伤口应该也要止血吧,先拿这个替着吧,哝,给你咬着,就算是砍箭杆应该也会疼的吧。”

素未相识却被这样体贴周到的照顾,杨宗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苍白着脸道:“谢谢。”

“诶呀,都说不用客气了,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说着不等杨宗保接过干脆直接把折好的布条塞进他的嘴里。

“准备好了吗?”堂本刚重新拿起刀,有些紧张的问道。

杨宗保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忍着点哈。”堂本刚紧了紧手了的刀,做了个深呼吸,决定先从肩膀上的箭下刀,他小心的握住箭杆,再一个手起刀落,然后舒出口气,接着移向下一个目标。

要不是因为腹部中了箭,嘴上也被堵着了,看堂本刚这副又是紧张又是利落的样子,杨宗保还真想发笑。

说得麻烦,处理肩膀、膝盖、腹部上的箭杆不过须臾功夫,之后的止血包扎也很快,堂本刚的手很稳,杨宗保并不觉得添了多少额外的疼痛。处理好之后,杨宗保便拿起方才堂本刚找的那块小石头,在地上画了起来,不过因为伤势,画得十分吃力。

堂本刚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估摸着杨宗保还要画好一会儿,便拿起方才砍落的唯一一个箭头看了看,其他几处伤的箭头都还埋在身体,只有腹部这处箭矢贯穿了身体。以前他见过箭,不过从来没有用过,也没兴趣去研究,不知道箭头里是有玄机的,原来箭头不止是前端伤人,它还带着倒刺,刚才他一握便被刺了一下,刺在手上都有些疼,那从血肉里拔出来时又该是怎样的折磨……堂本刚看着眼前苍白着脸,紧抿着唇,吃力“作画”的人,浑身抖了几抖后不由得连连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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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杨宗保才疲惫的放下石头,道:“好了。”

堂本刚一早研究完了箭头凑在一旁看着,杨宗保才一说完,他便指着一处道:“这就是你进来的地方?”

“不错。”

“我们方才在的地方……应该是这里。”堂本刚手指移动了几许,指着另一处道。

“应该是。”

“现在应该是在这里。”堂本刚手指又移动了几许。

“这我就不知道了,方才跑的时候没有注意。”

“这阵法看上去像是由两仪四象阵和罗汉阵演变而来,由八卦九宫排列而成,八根盘龙柱依八卦之数,中间设有祭坛一座,其中千变万化,可演化出一百零八阵,又兼斗转星移,化出幻影幻境,从而引出人心中藏着的恐惧、欲望,确实厉害。”

“道长能看懂这阵法的奥妙?那,唔……那能破阵吗?”杨宗保听他讲得头头是道,顿时惊喜不已,一把握住堂本刚,不过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

“你别激动啊,破阵嘛我还没把握,不过带你出去足够了。”

“那我们快出去吧,出去之后再研究。”

“嗯,要我背你吗?”

“不必,我能走。对了,险些忘了,”说着连忙掏出一个木片递过去,道:“这是降龙木,带着它才不会被天门阵影响心智。”

堂本刚却没有接过来,道:“我不需要的,你瞧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有什么异状吗?”

“也是,道长术法高深,是我多虑了。”杨宗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收回了降龙木,抬头却见堂本刚鼓着双颊,满脸显而易见的不高兴。

“怎么了?”

“叫我堂本刚,或者堂堂!”

杨宗保一愣,随即轻勾唇角,道:“堂本刚。”

“在!嘿嘿……来,我扶你起来。”堂本刚如逛自家后院般带着杨宗保在天门阵中行走,一路过来都十分的平静,平静的杨宗保都要怀疑这还是不是那个恐怖的天门阵了。因为杨宗保受伤的原因,他们虽然走的顺利,却并不是很快,也因为一路上都十分平静,杨宗保渐渐放松了戒备,开始同堂本刚聊起天来。

“堂本刚,你不佩戴降龙木也不会被影响,难道你心里没有恐怖,没有欲望吗?”

“当然有咯,不过我刚历过一劫,长了些定力,这个阵法已经不足以影响我了。”

“原来是这样,你刚才说对破阵还没有把握,那也就是有法子咯?”

“我想关键在那几个柱子。不过还不确定,得再研究研究。”

“那你能留下来帮我们吗?帮我们破天门阵。”

堂本刚突然顿住了脚步。

杨宗保以为他不愿意,顿时急道:“辽邦入侵残害我大宋子民,只要身为大宋子民都该挺身而出,保家卫国,何况你还是除魔卫道的道士,任道安利用邪术摆下天门阵欺凌弱小,你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方才一番相处,虽然短暂,杨宗保却已将堂本刚当做了朋友,他不想他的朋友是不知大忠大义之人,而且此战关乎大宋命脉,关乎黎民百姓的性命,他一见堂本刚沉默便有些着急,连牵动伤口疼得冷汗直冒也不去管。

被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轰炸,堂本刚有些发蒙,见杨宗保额上冷汗冒得十分欢快,赶忙道:“诶,你别急别急,我没说不帮啊。拜托,你别老忘记自己是个伤员,好不好?”

“你同意留下帮忙了?”

“我当然不会不管。”

“那你刚才?”

“刚才心里突然响起了道声音,说我该回去了……”堂本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是想家了吧,没关系,等破了天门阵,我就陪你回家。一会儿我们回了军营,就仔细参详天门阵的事,一定能想出法子的。”

“好。”堂本刚依然把想不通的事丢到了一边。

“我想太君她们一定会很高兴的。”杨宗保笑得很开心。

“太君?”

“嗯,太君是我的奶奶,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还有八姑姑,我最佩服八姑姑了,她是个巾帼英雄,正是因为有她戍守边关,黎民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这么多年。”

“八姑姑啊,你家还是个大家族啊。”

“是很大。”杨宗保突然有些落寞。

“你怎么了?好像突然很难过。”堂本刚对情绪的感知一向很敏锐。

“原本我还有爷爷,还有六个伯伯叔叔,我们一家人很圆满,很快乐,可是后来他们都死在了战场上,太君、婶婶她们很坚强,都挺过来了,但家却不一样了,她们的笑也不一样了,哪怕是笑也藏着很深的哀伤。所以,我一直努力,怕时间过得太快,又希望时间快些过去,想为她们分担些,但又怕自己还不够好,啊……”许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许是把堂本刚当做了真正交心的朋友,杨宗保有些伤感道,却不妨被堂本刚一个熊抱,惊呼出声。

堂本刚也刚刚经历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不能说感同身受,却也有些感怀,用力抱住杨宗保,满是肯定道:“你做的很好,很好了,以后会做的更好的。”

杨宗保怔了怔,也用力回抱堂本刚,坚定道:“嗯,你也做的很好,以后也会做的更好的。”

男儿间的情谊有时便是如此,不用太长的时间便已全心相交,也不用太多的话语便已相知相通。

“你说你叫杨宗保,对吧?”

“是啊。”

“天波府杨宗保吗?”

“是啊,有问题吗?”

“没问题,哈哈……”

杨宗保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没在意,因为此时他的目光他的心神全放在了一处地方——

远方英姿飒爽的女子飞马而来,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能感觉到她的焦急。

“来接你的吗?”

“嗯,她是我的妻子。”她显然也看到了他,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恨不得插上翅膀般的飞扑过来,险些把他撞倒在地,她带着哭腔叠声唤着他的名字,诉说着她的担心,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忍着疼,却笑着软言安慰。

“我要走了,再见了,我的朋友。我相信你会做的很好的。”杨宗保的心里突然想起了这样的声音,转头一看,原本在旁边的堂本刚已不知去向……他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有些被吓到,但很快释然,他想他的朋友是回家了吧,不管他这个朋友到底是谁,来自哪里,都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情谊,还有约定,他也在心里道了声:“再见,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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